林又傾突然情緒失控的將手中的信箋揉成一團扔的好遠：“這不是我寫的，不是！”眼淚刷的一下流下來，他終究還是不會相信她，她僅剩的一絲傲骨也崩潰瓦解。

他可以踐踏她的尊嚴，可是，在這麽困難中生存的她卻從來都沒有想過背叛他：“是不是我說什麽你都不會相信我了？”她明知道答案，還是不死心的問出來。

燕衡輕蔑一笑，沒有回答她。她還想說什麽來迷惑他？都無所謂了，她的所作所為都已經證明，她的解釋全部都是多餘，難道他還要活在她的謊言裏那他這二十多年也真的是白活了。

林又傾也笑，向燕衡那樣輕蔑的笑：“你說是，那就是吧！”她像是在跟他賭氣，又像是在跟自己賭氣。事已至此，她任命了。

孫美娘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，她深深的出了一口氣。笑容發自內心的展現在臉上，轉頭看向一旁拿著板子的家仆阿正：“動手呀！”她輕易的說出口，捋了捋發絲，一副期待的樣子。

阿正點了點頭，因為收了孫美娘的好處，他掄圓的膀子朝著鏡心的身上打去。

“慢著！”林又傾急的喊了出來，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喊的那麽撕心裂肺。她顫抖的手去抓燕衡的袍角，哀求他：“王爺，求求你放過鏡心吧。她什麽都不知道，王爺...”她哽噎的將頭埋在地上，雙肩微微的顫抖：“王爺...求求你...”她卑微的哀求他，沒有其他的辦法了，這是她唯一能救鏡心的方法。

二十板子？她那麽瘦小，二十板子肯定會打死她的。

柔滑的觸感從手中消失，燕衡緩緩的閉上眼睛，轉身走回到孫美娘的身邊。她所受的痛苦，豈止是他的千分之一，萬分之一。她的肝腸寸斷，為了一個女婢，卻從沒為他憐惜半分。他不會在上她的當了，再也不會。

那雙清澈的眼神，無論是多麽淒涼，那麽悲傷，他都不會在上當了，他吃過的虧難道還不夠嗎？

“王爺！”林又傾急忙起身向去追燕衡，卻不知道孫美娘的婢女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她的身後。

她剛起身卻被人又狠狠的按回到地上，她似乎感受到膝蓋碎裂的感覺，疼！很疼！可她卻顧不上那麽多，掙紮著喊道：“王爺，您放了鏡心吧，我願意為奴為婢伺候您...王爺...”

燕衡絲毫不為所動，甚至連餘光都沒有看她。

孫美娘挑起一側的嘴角，努力掩飾著自己的笑意：“動手呀！”她催促道。

阿正本就高大強壯，一板子毫不留情的麾下來，足夠鏡心受的。更何況是二十板子，估計她是不可能活著從著刑具上下來了。鏡心轉過頭萬分不舍的看了一眼被人鉗制壓服的林又傾，她跪在地上，卑微無助，淚水順著臉頰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滴在地上。

鏡心心疼她，兩行淚順著眼角流下來，或許她再也不能再保護小姐了。

鏡心閉著眼睛，沒有在喊一聲。小姐如此的哀求都徒勞無功，她不想在看到小姐這樣的痛苦祈求。有這樣的主子，她這輩子過得很知足。

眼看板子已經落下，林又傾不知道突然哪裏來的力氣，她拼命的掙脫了那兩人的潛質。在板子落下的時候，擋在了鏡心的身上。

那一板子實實的打在她的腰上，林又傾悶哼了一聲，覺得整個身子似乎都散架了。疼從腰間開始蔓延，感覺骨頭都好像斷了，她渾身劇烈的顫抖著，頭上瞬間冒出頭大的汗珠，嘴裏湧出一股腥甜，又被她硬是咽了回去。她長著嘴虛弱的喘氣，兩只手緊緊的抓住鏡心的胳膊。

這一下確實不輕，差點就要了她的命。

“小姐！”鏡心驚叫著：“你幹什麽？你快點下去呀！”

林又傾的下巴撐在鏡心的肩膀上，疼過之後便覺得有些麻木：“鏡心...”她微喘，艱難的咽了咽口水，太疼了！話都說的斷斷續續的：“我沒事，其實...一點都...不疼！”

她沒有在流淚，眼淚是最沒有用處的東西。除了展示軟弱，一無是處。她垂著頭，連硬撐的力氣都沒有，她好像就這樣死掉，什麽都不管，什麽都不顧。她也想自私一次，為什麽別人都可以，她卻要這樣卑微的活著，她也想為自己的命運決定一次。如果死是唯一的解脫，她應該感謝燕衡。

阿正被林又傾的舉動驚的全身都發了軟，這個是王妃呀！當初只說是丫鬟，可沒說要對王妃下手，這要是王爺追究起來，那他十條命也不夠砍的。他嚇的臉都白了，拿著板子呆楞在原地，剛才的一板子不說是一個柔弱的女子，就算是個七尺男兒都不一定能受的住。

全部的人都安靜下來，四周寂靜的十分詭異。明明是皎潔清亮的夜色，卻蒙了一層森冷的氛圍。所有的人都在看著燕衡，期待燕衡能夠泛起一絲憐憫之心。可燕衡就像是沒看到一樣，冷漠的盯著地面，沒有絲毫的動容。

陸浩皺眉，有些焦急，一臉的不忍。轉身走到燕衡眼前拱手道：“王爺...”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，就硬硬生生的被燕衡打斷。

“你什麽時候變的這麽多事？”燕衡的說出話都是冰冷的。

孫美娘本來還擔心燕衡會手下留情，結果聽了燕衡的話感覺比見了萬兩銀子還興奮，心中都開出了花來：“幹什麽？動手呀？”她聲色俱厲的沖著阿正喊道。

她本來也就只想著拿鏡心出出氣，如今這對她來說，絕對是撿來的好便宜。她恨不得林又傾早點死，她所有的氣就都出了。

阿正本來還在猶豫，聽到孫美娘的喊聲回過神來。低頭又看了一眼林又傾，她一動不動的趴在鏡心的身上，完全沒有移開的意思，若不是後背還能看出來有起伏，他差點就以為林又傾死了。

阿正猶豫了，又去看燕衡。才發現陸浩跪在燕衡面前，頹廢的看著林又傾與鏡心，一臉身不由己又無可奈何。燕衡站的筆挺就似傲雪之下的冷松，神色中盡是漠然，沒有在說話的意思。

“動手呀！”孫美娘急了，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阿正。

阿正點著頭，王爺不說話，那就算是默認了吧。他抓著板子的手緊了又緊。他也在掂量，揣摩主子的心思。這王爺都沒發話，說不定這個王妃已經大勢已去了。

林又傾得罪了王爺，怕是以後也沒有什麽出頭日子，命好今天死不了，也不過是最後被轟出王府的下場。他倒是確定的是如今的孫美娘也算是深的王爺的寵幸，就連這個傾城絕代的新王妃也沒能占到上風。他心中一橫，倒不如賣力點，做個人情。

他卯足力氣，狠狠得又是一板子。他落下的每一次，都能聽到清脆的碰撞聲。全府的人都在院裏，卻沒有一個人說話。死寂的院子裏，只能聽到板子打在林又傾身上和鏡心已經喊道沙啞的哭聲。

林又傾的始終沒有喊過一聲，也沒在掉過一滴眼淚，就連求饒的眼神都沒有，她無力的垂著頭。身上的青花襦裙被血渲染的通紅，那紅色在青花紋上蔓延，粘膩的粘在皮膚上。空氣中飄散著一股血腥味，她無力的輕聲喃呢：“鏡心...”實在沒有力氣了，嘴貼在鏡心的耳邊。

鏡心的哭聲戛然停止，只剩絕望的抽泣。她盡量憋住氣，不發出聲音，好讓自己能夠挺清楚林又傾的話。

“別哭了...我...”

她沒在說下去，嘴角居然還噙了絲笑意。

“夠了！”陸浩滿臉盡是憤怒，已經顧不得是不是燕衡會責罰他。他站起來沖著阿正一聲喝止，他實在看不下去了，若是在這麽打下去肯定會打死她的：“滾下去。”

阿正被這突如其來的暴戾聲驚了一跳，板子脫手掉在地上發出“蹦蹦”的聲音。

眼看再差一點，林又傾的小命就完了，卻沒想到陸浩居然這個時候敢跳出來，打亂了孫美娘的好事。孫美娘狠狠得轉過頭瞪著陸浩，卻被陸浩一記冷眼懟了回來。

孫美娘不服氣的攪著帕子，餘光去撇燕衡。燕衡雖然隱忍不發，但是他的全身似乎都在克制，因為克制，他俊美的臉上，青筋就好像要爆出來。他的手緊握成拳，因為太用力都已經開始發抖。

這樣的燕衡，著實很可怕，好似下一秒就會爆發。孫美娘心裏也有點慌，在有氣卻也不敢知聲。

聽到板子落地的聲音，林又傾終於放松下來，身子已經無力在支撐。她想起身，輕微一動，便不受控制的從凳子上直接摔在地上。她在地上滾了兩圈，身體有掀起了另一番錐心的疼痛。她的臉緊貼著地，嘴角的血染到頭發上，和了泥土在一起粘在臉上。

那麽疼，可她依舊忍著。身子不聽使喚，但意志還是清醒的。她的眼睛望向遠處的虛空，殘喘的呼吸。

陸浩急的滿頭是汗，他的心都為了林又傾糾在了一起。這十幾下，對於林又傾來說真的是太重了，她的裙裝早已經鮮紅一片。陸浩“咚”的一聲跪倒在燕衡的面前，替林又傾求情：“王爺，在打下去，王妃就沒命了。”

四周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，安靜的可怕。

鏡心好不容易才掙脫了被束縛的雙手，她從凳子上跌下來，連滾帶爬的挪到林又傾的身邊。她想去抱起她，卻不敢去動她。她渾身是傷，輕易碰一下，都可能讓她痛不欲生。鏡心怕極了，只能跪在林又傾的身邊，她試著想去抱起她，指尖剛觸碰到她的肩膀，便看到她微的一蹙眉。

她急速的收回手，只能哭喊著一遍遍的叫著：“小姐...小姐...”

清冷的聲音被風帶了過來，吹到林又傾的耳邊。她聽到燕衡毫無感情的說：“散了吧！”

四周的人早就不忍在看下去，平日裏所有人對這個新王妃都很有好感。不但長的美，心地也很好。沒有架子的主子，最是得人心。聽到燕衡的話大家都如釋重負的都趕緊離開，想上前幫忙的，覷了覷燕衡冰冷的臉，也不敢上前。

連孫美娘都溜的極快，燕衡的反應太異常了，她懂得見好就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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